晓 华
朱广英是我省的女作家,我与她初识是在2001年。这一年我离开了熟悉的校园,离开了二十年来天天要面对的学生,离开了那些熟悉的大街小巷,来到了南京。就是在我快要搬家的时候,一个朋友介绍给我说,你就要去省作协了,有一个喜欢写作的人想跟你认识一下。这个人就是朱广英。
有的时候想想,人与人的相遇真是非常偶然的,平日里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但认识的又有几何?所以人们常常用一个“缘”字来表达一次偶然的相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这其实并不仅仅指婚姻和爱情,当然还包括朋友,那些有缘相识的人都应该珍惜彼此没有擦肩而过。
我和朱广英的缘分差不多从新世纪开始,现在算来也不算短了。这份缘分主要来自于文学,来自于她对文学的热爱与痴情。初识她时,她正在写诗,也写一些散文,并同时开始写长篇小说《水边佳丽》。有很多写作者,尤其是基层写作者,往往是全才,他们尝试着各种题材的写作,很多人也没有受过什么专业训练,也没有什么功利心,只是单纯地因为喜欢,所以选择写作。朱广英可以说就是这样的人。我与她的交往常常是离不开文学的,她的诗集和散文集固然会赠予我,她的创作计划也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有一段时间我们的电话一直是关于她的长篇,从构思意向开始,主题、选材、结构、人物、语言……几乎无所不谈,她谈她的想法,我谈我的建议,一来二去,有时通话时间甚至长到一两个小时,从举着电话,到耳机,再到免提,直至手机打到没电关机。
其实,在朱广英的文学道路上,有许多老师给予了帮助、指点和提携。比如说陈白子老师,他可以说是朱广英文学创作的启蒙者和引路人,在她的散文《恩师陈白子》中,讲述了她与先生交往点点滴滴,正是在这些细致入微的描写中,朱广英表达出对恩师的崇敬和感激之情。“凡是有写作热情的,我们就应该鼓励”,也许正是白子先生的这一句话,成为她日后创作的动力。在她的散文集《青青的印记》出版时,陈白子老师更是写了洋洋近万言的序,全面而中肯地对朱广英的诗歌、散文、随笔等各个方面进行了点评,并且鼓励她再试一试小说这种新的文体,表现出一个长者、前辈对文学新人的关怀与厚爱,对一个正在起步的文学青年的理解与认可。白子先生这样写道:“广英为了把文学作为她精神上永恒的恋人,曾受过太多的冷嘲热讽和讥笑,甚至是心灵的累累创伤!致使她常常夹击于所谓‘不务正业’和家人的善意劝告中,一行行‘爬格子’。每当夜幕降临,她还必须安顿好80岁的婆婆和8岁的女儿,度过一个个孤灯伴笔的不眠之夜,以苦为乐。这使我看到了‘有志者事竟成’正从一双‘爱幻想’的眸子中折射出一颗‘永不变更的爱心’!一抹曙光正在显现。” 我相信这样的鼓励会令任何一个初学写作感动备至。
再比如柯蓝先生,在朱广英的散文《提灯夜行》中写到了与柯蓝的三次相遇,并记录了她与先生接触之后再通读柯老作品时的独特感受,虽然柯老并没有像白子老师一样细致地指导朱广英的写作,但是他给朱广英带来的精神上的鼓励和慰藉却是不可低估的,对于一个正处于如饥似渴的状态下的文艺青年来说,他所赠之书无疑有着范文和教诲的作用,如同甘霖一般。朱广英深情地写下:“透过月色和星光,以及先生质朴真实的文字,我试图领略先生心灵无法言传的声音,我常常情不自禁心如潮水一般……”“柯老的心中始终有一团燃烧的篝火,这团火照亮了许多人的心扉,这些人当中有养路工、有山村孤儿,有武警战士,有农村供销社的营业员,有想寻短见的弃妇……先生总是倾听着大自然一草一木的声响,然后将自己的心声融合进去迸发出激荡人心的诗句,再为那些饱受心灵创伤的人们疗伤;先生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提笔疾书,或仰首沉思;他饱含热泪在灯下握笔歌唱,歌唱着那不尽的人生。这颗博大的心就这样跳动着。柯老是位提灯夜行者,在一条孤寂的山路上,踽踽独行,把人世间的不幸化为甘泉。”这些体会是发自肺腑的,也是深入骨髓的。
这样的文学导师在朱广英的身边比比皆是,仿佛幸运之神总是要眷顾于她,著名的文学评论家徐应佩老师就曾给她写过专论。我在南通师专读书时曾受教于徐先生,他在文学鉴赏方面的见解让我们这些初学中文的学生受益匪浅,也十分钦佩他的治学精神,以及他踏实、中肯、靠船下篙的文风。从徐先生的评论中可以看得出,先生是认真阅读了朱广英的散文集的,点评细致入微,从内容到形式,从整体到细部,都作了深入的分析,先生尤其对朱广英的对文学的热情和孜孜以求的精神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朱广英选择了文学这条艰辛的道路,在如今不少文人改弦易辙的环境下,知难而进,迎难而上,而且有了不少业绩,起点不低,起步很健,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从这一点上讲,我与徐应佩先生有相同的感受,朱广英的执着和认真实在让我钦佩,她从诗到散文,再到小说,真可谓花费了大量的心思。比如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水边佳丽》,是关于如皋有名的才子佳人的那段历史的,在写这本书之前,我想她的案头工作必是做了很多的,因为书中有大量的史料性的文字,使得这本书显得详实和丰富。当广英把小说的电子版发给我看的时候,我就发现小说超出了我的预期,她没有去写已经有过多种传记和历史小说的冒辟疆和董小宛的爱情,而是另辟蹊径,将叙事主人公锁定在冒襄与陈圆圆身上,小宛只是成了一个背景式的人物,她着力表现的是冒陈二人他们从相识到相知相爱的过程,把人间的恩恩怨怨、聚散离合写得一波三折,演绎了一场让人刻骨铭心而又充满伤痛的爱情悲剧。这部小说的出版让我看到了朱广英的创作潜力,在小说方面她也许能比诗和散文走得更远。
最近这一两年,朱广英又提出了要再写一部当下题材的长篇小说的想法,她告诉我说,她想写写那些下岗工人,因为她有过近三十年的工厂生活经验,对国有企业改制有着亲身体验和切肤之痛,她觉得不吐不快,她要表现那些国企职工下岗之后的自强不息,要展示他们奋发向上的精神面貌。当她把长篇小说《洒满星辉的秋天》的一稿二稿三稿发到我邮箱的时候,我真是被她的执着所感动了,她调动出自己几十年的生活积淀,再现了国企改制以后所呈现出的各种生存状态,努力写出了人性的复杂、丰富、多面。尽管我现在的工作很忙,没有很多的时间与她探讨她的长篇,只是尽我能提点建议,但是我对这样的一位写作者真的是心存感佩,与她的第一部长篇相比较,朱广英对社会人生的看法与文学写作的技法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这是她这么多年勤勉努力的结果,也是她不懈追求的回报。
朱广英是个有佛缘的人,她在后来的人生里,时常远足修行。佛说:粒米成箩。如果将一小粒、一小粒的米集合起来,就可积成一箩米,我们不能因一粒米小而轻视它、漏掉它。我觉得朱广英的文字就如一小粒一小粒米一样,慢慢地堆积起来,她从一首首小诗、一篇篇短文开始,到写中篇、写长篇,慢慢写下去,终于写成了人生的大文章。作为她的朋友,我真心地为她高兴,也发自肺腑地为她祝福,祝愿她将来真正成为一个从如皋小城走出来的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