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部落刘舰平

    石 桥

     

    我出生的地方叫石桥。那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但总令我不解的是,不仅我们这些从出生地出发的游子,未曾见过这样的桥梁,就连世代与之相厮相守的父辈、先人,听说也未曾见过这样的桥梁。我常常发出疑问:这是怎样的桥梁啊。但石桥这样坚如磐石的名字,却又顽强真真切切地屹立着,这就有点令人生奇了。

    我常常独自一人,在记忆的边缘行走,以宁信其有的神情暗暗地想,先前绝对是有着这样一座不很雄伟的、却是由青石或麻石铺筑的石桥的,只是因为年代久远或战乱等别的原因,不复存在罢了。

    那石桥一定是拱形的,且身影有些粗糙,逼真得像一把箭在弦上的弯弓,行人三三两两匆忙而过,清脆的声响,会在往复的磨擦中,掠过波光粼粼的水面,传出好远一段距离。那桥下的水,绝对是未被工业文明污染过,透明如镜,清澈见底,间或有一两条小船驶过,悠悠然,时不时还会听到那乌篷里传出的有些压抑的男女声对唱。石桥的两岸,长满高低错落的芦苇,秋天的时候,苇絮一团团地飘起,像灰白色的火焰,洒落在青亮的桥面上,熟悉的声音,如音乐淌过。

    ——这样的画面,时常出现在我抽象的思想中。

    石桥这样的地方,寂静得像想象中的世外桃源,乡亲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远江远镇,但多水,且条条相通,大大小小的支流,要是加在一起,该是如何地壮观啊。我曾经这样胡思乱想过。有一年秋天,我来到江南水乡。对于那些精雕细琢的园林和有着现代气息的乐园,却总是提不起精神。同行的人很有些奇怪,我说,我习惯了远离繁华。我借助一辆旧跑车,走了一个又一个乡村,专门搜寻那些静卧在小河上的石桥。那些桥,虽然有的还很奇秀,还能看出当初那些工匠们的精湛手艺,却总是看不出我心目中石桥的那种意味,只是看到了一些我心目中石桥的影子罢了。

    多少年了,石桥总像一个美丽意象,情结般地根植在我的字里行间。我常常自已跟自己说,我或许可以走得很远,但再远,也决不会走出我的石桥。不仅仅因为石桥是我的出生地,也不仅仅因为我从未见到过我出生地的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