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部落刘舰平

    忆黄先生

     

    1993年春,扬州宝森兄打来电话,说有几个老哥们,在北京呆腻了,想到南方走一走。说来真来了,寒喧之后,才知都是大师级的:杂家黄宗江,漫画家方成,红学家蓝翎,作家舒展。其中方成最年长75岁,黄宗江72岁,蓝翎、舒展同是62岁。方成话不多,却言必幽默,他说我们都是贫下中农,是跟三哥来蹭饭的,一切听他的。称黄宗江三哥,是因为他在黄氏七兄妹中排行老三。黄宗江说,我们一路上说好,这次纯玩,不见领导,不写字不画画。

    我对黄先生的了解,始于黄宗英的文学作品。原先只知道他与石挥、蓝马、谢添合称为话剧舞台的“四大名丑”。后来才知道他不仅演,还编、导。他才华横溢、至真至性,从演员到编剧、从戏台到银幕,都演绎得光彩照人。他9岁时创作剧本《人之心》,保留着“中国文坛年龄最小剧作者”的纪录,之后创作了包括《海魂》、《柳堡的故事》、《农奴》、《激战无名川》等影响了几代人的电影剧本。

    说实话,我们对蓝翎、舒展倒不是很了解。黄先生说,这两人在京城可了不得,蓝翎曾是著名的“两个小人物”之一,舒展更是一流的杂文家,还是研究钱锺书的专家。

    在靖江,我和存根兄、扶民兄陪他们这边走走,那边看看,而且每天变着花样,品尝了那些誉满南北的靖江美食。其间他们印象最深的是长江大堤、乡村农舍。黄先生说,那年写《柳堡的故事》剧本,和胡石言到过宝应,到过里下河,其实靖江的风光更原生态,更有个性,更具魅力,你看这江风都是湿漉漉的,多么怡人,等长江大桥通了,这里一定发展得更快。大约是几位老人怕耽误我们过多的时间,准备提前归程。饯行的晚上,黄先生找到我,能不能找些宣纸,方老手痒了。我故意说不是说好不写字不画画的?黄先生说,方老脾气怪,你正经请他画,他不干,你不请他画,他反倒要画。那天惜墨如金的方老,居然一口气画了10几张。也许是受了方老的感染,黄先生铺开宣纸,也试试身手,但写一张撕一张:长时间不握毛笔,手生,写不好,还是蓝翎老弟上,他是书法家。于是蓝翎写,他和我们在一旁聊天,谈逝去的妹夫赵丹,谈黄宗英的《大雁情》、《美丽的眼睛》。我们相约,以后有机会继续由宝森兄牵头再来相聚。谁料几年后,扬州宝森兄突发疾病英年早逝。再后来,蓝翎先生又因病逝世。

    如今,黄先生又走了……